
方園幾十里地,楚國都是他的遺物
一個令尹的名字
兩千多年后,留在村子里
做了村名。在一個秋日的午后
我用你聽不懂的楚音
在你墓冢邊,吟誦《離騷》《天問》
并寫下了這首詩。季節換了再換
你的封邑尚存,不知道
我的先人,給你交沒交過租子、賦稅
但大都喝過你的墨水
知曉毀家紓難
這個成語的來歷和含義。霜降未至
棉桃仍在田野炸裂,稻子挽留的秋光
已進入尾聲
云上的烽煙始終低垂
楚國驟然老了,房前屋后
那只斑鳩仍是老腔老調
在不停地咕咕——
你開墾的桑田,還在平原一隅
縱使三次斬斷冠帶
秋草低頭,終難躲過秋涼
在陸羽像前合影
到西湖時,光線有些刺眼
起先,在陸羽腳下取景
我們的背后
是一雙碩大的石頭腳,半截子腿
直接把陸羽的上半身省略了
再用一個鏡頭糾正。只有跪下來
我們顯得小而遠
小到一片樹葉里,背后的陸羽像
才完整地凸顯出來。我們打算
移步換景時,過來一個老鄉
指向天空一角,說這個角度最好
陸羽像、遠處的茶經樓、城市景觀
都框在取景框里。真是太好了
我勾著小穩脖子
全二、香娥、老周,滿臉光彩
我們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家鄉
為陸子井作
井水可以煮茶,亦可以烹詩文
三孔之眼可以洞穿來世
有人只顧低頭鑿井
可是唐朝早已煙消云散
摸黑給一片樹葉,給一杯水
著書立說的那個人
還在他鄉尋找
月影晾干后的腳步聲
竟陵的陸子井,又名文學泉
我只知曉,一碗好水
才能將你種植的茶泡開
那時我還不會寫詩
井與泉,與文學
如何依存,已不重要。我只想
與來過的人
分享一段干渴的記憶
(張澤雄,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詩集《用它的讀音去注冊》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