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楨（左一）在家訪
□楚天都市報極目新聞記者 柯稱
什么叫教學相長？已經“成名”的老師如何取得更大收獲？
9月10日，第40個教師節當天，2020年度荊楚好老師、武漢市第二聾啞學校舞蹈教師李楨，在洪山區2024年秋季教師隊伍建設推進會上，講述了這個暑假驅車1822公里的家訪故事，讓在場教師感觸良多。
“4天吃了幾十個包子”
家訪，是班主任的本職工作之一。但對于特殊教育學校來說，有著現實困難——武漢第二聾校高中階段的學生，大多來自全省各地，且幾乎都是農村孩子。
從事舞蹈教育十多年的李楨，犧牲自己的熱愛，成就聾啞學生登上一個個大舞臺。2023級計算機專業班，是李楨第一次擔任班主任，他決定把暑期家訪提上日程。
一個人，一臺車，8月9日，李楨啟程了，唯一陪伴他的，是一大袋包子。“這些學生家里都比較困難，我想好了不能在學生家里吃飯。還好包子備得足，中途也能買。”李楨笑著說，他一路上吃了幾十個包子，以后再也不想吃了。
要避開每一個“飯點”并不容易，李楨總是會根據導航規劃好時間。有一次，去老河口的路上需要近5個小時，為了在上午9點前趕到，李楨凌晨3點半就起床從落腳的小旅店出發。
先跑在武漢新城區務工的家庭，再跑鄂州、黃岡等周邊地區，最后一路向西到襄陽、恩施……因為暑期還有培訓任務，李楨為了走訪完全班11個學生家庭，把行程壓縮到了4天。
“我真是沒想到，李老師到家門口了我還是不敢相信是真的。”學生小豪的爺爺說，這是第一次有老師來家訪，“留他吃飯不肯，讓他把家里養的雞帶走不肯，最后連個西瓜都沒帶走。”
“原來有問題的是自己”
“我總認為有‘問題孩子’，到了后來才發現，其實有問題的是我自己。”李楨分享時談到這次家訪的感悟。
小鴻經常周末返校后不聽講打瞌睡，原來是家里的小生意忙起來需要通宵趕工，他得搭把手；小程總對同學有戒心，一點小事就愛發脾氣，原來是成長在重組家庭，跟“后媽”關系不好；小晗不想讀了，原來是她已經20多歲，家里想讓她找個廠學手藝……一路走來，李楨在隨身帶的筆記本上記得滿滿的，有時一滴淚水浸染了字跡，他才意識到自己沒控制好情緒。
“聽家長的講述，我很慚愧。慚愧自己以前太不了解我的學生，慚愧自己不能很好地幫助他們。”李楨說，讓他感觸最深的是在老河口市張集鎮二房營原種場，小霞的家里。
去之前，李楨總結了小霞需要改進的三大問題：一是有點懶，一到體育課她就找各種理由請假；二是手語不好，不喜歡和人溝通；三是不愛出門，周末也“悶”在寢室里。
和小霞的媽媽促膝長談后，李楨才知道，小霞是因為三歲時一場高燒損壞了聽力，身體很虛所以不愛運動。而她在家時并不隔絕自己，跟弟弟妹妹相處很好，甚至在自家條件困難的情況下，資助了同鄉學姐3000元錢。
“原來，她周末不外出，是想把省下來的錢分給別人。”李楨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這些情況，不去家訪根本無從得知。
“做了才知道有無意義”
李楨是山東人，這次家訪之旅對他挑戰最大的是鄂西的山路。
一個接一個的長長隧道，讓他常常發困，只能時不時給自己來幾個“嘴巴子”。這還不是最危險的。
最后一站小丹家，住在恩施建始縣的山上。上山的路還算好走，可下山時，因為導航問題他在小路上越錯越遠，幾次在懸崖邊掉頭、急轉彎。一直開到天黑，油量不多，周邊一輛車也見不到，只有不時傳來的狗吠聲。
“很久都沒有感到害怕了，真的是陷入了無助。”李楨說，當時車頭擦了，底盤也劃爛了，他只差打電話報警求助了，好在終于遇到一輛車。按照村民的熱心指引，他終于回到了國道上。“我把車停在路邊，手和腿一直抖。”李楨回憶。
那時，李楨曾問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回到武漢談及此事，也有親友問他“有意義嗎”？在分享會上，李楨斬釘截鐵地說：“有些事不是因為有意義才去做，而是去做了才有了意義。”
9月1日開學，李楨發現，11個孩子眼里都充滿了光，對他的態度也親近了很多。李楨說：“這次家訪不僅對學生有意義，對我從事教師這份職業來說，也很有意義，讓我學會了很多。”
（本文學生均為化名，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