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百年歷史的中華老字號，同時也是天津著名的鍋巴菜品牌“大福來”，最近接到了沈陽“大福來”的投訴，面臨“摘牌”窘境。對此，天津“大福來”已經第一時間向國家相關部門就沈陽“大福來”商標申請無效宣告；同時，也將目前天津30多家加盟店的招牌統一進行修改撤換。
因為相關部門對于商標無效宣告的結果還未給出最終裁定，因此天津“大福來”是否構成侵權還未可知，但無論如何，先行一步主動修改牌匾相關內容都能將損失降到最低，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30多個加盟店招牌全部換了
10月19日早9點，雖然已經過了早飯時間，但天津市河西區珠波里2號樓底商大福來河西總店依舊是門庭若市。十幾個人排在櫥窗門口點餐，店內十幾張桌子也都是客滿，上到頭發花白的老人下到四五歲的孩子，隨處可見端著菜品等座位的顧客，店里店外一片忙碌。
9點10分，家住珠波里的王爺爺和吳奶奶相互攙扶著走進店里。他們用自帶的飯盒打了一盒豆漿，買了三根油條一碗鍋巴菜，另外自己還帶了兩個玉米面饅頭。吳奶奶說，她和老伴今年都80多歲了，但每天早上都來店里吃上一碗鍋巴菜，“就愛吃這一口，我們倆8塊錢吃得飽飽的。”和吳奶奶不同，40多歲的吳女士則是每周固定來這家門店吃兩次早點，“以前單位在這附近，每天都來，現在單位搬了，我一周兩次，味道好，價格不貴。”
的確，大福來各樣早點的價格和普通早點店價格相當，有的甚至偏低，但分量給得比較足。“既是老字號，還物美價廉，您這都來晚了，早上6點就開始排隊了，排的老長了，有人就為買幾塊錢早點也愿意花這5塊停車費。”大福來附近停車場工作人員表示。
大概一個多月前，這家店對招牌進行了更換，“那天我正好趕上，當時我以為要不干了呢，后來一看是換招牌。”吳女士并不知道更換招牌的原因，“新換的上面還寫著‘大福來’，又加了些標注，我也沒細看，反正味道和價錢沒變就行了。”
從今年下半年開始，天津“大福來”就開始陸續將原有的招牌進行修改撤換。截至10月底，在天津總計30多個加盟店的招牌都已經煥然一新，加上了“中華老字號”、清真標識等新的內容。盡管店還是那些店，價格和味道也和以往一樣，在消費者而言，這種變化甚至可以忽略，但這背后卻是百年老字號深陷商標糾紛后而做出的改變，而這樣的改變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其未來的走向。
商標申請 晚了45天
在天津，鍋巴菜是與豆漿、老豆腐并稱的早點“三大件”，而“大福來”幾乎是鍋巴菜的代名詞。大福來鍋巴菜的創始人是宋代梁山好漢菜園子張青的第十三代子孫。曾經乾隆下江南回程中路過天津，在張掌柜的煎餅鋪無意間吃到了“把煎餅撕碎，加上鹽、香油、香菜，用沸水一沖”的佳肴，并御賜名為“鍋巴菜”。幾天過后，御前侍衛帶著皇上賞賜的銀子回到煎餅店，進門便喊：“你的大福來了”，“大福來鍋巴菜”就此成名。
據天津大福來相關負責人介紹，1757年就已經有了大福來，“1924年獲得了營業執照，上世紀90年代注冊了食品商標‘大福來’，2002年被評為‘中華老字號’。”該負責人表示。2004-2006年期間，天津大福來因為整改而忽略了餐飲商標注冊的事宜。直到2007年1月19日，天津大福來提交“大福來”餐飲商標的注冊申請之時，才得知位于沈陽市沈河區的大福來酒店已于2006年12月4日申請了“大福來”餐飲商標（指定服務項目：餐館），在申請時間上天津大福來晚了45天。
據天津大福來商標代理人天津市天金商標事務所米阿前所長介紹，按照按照《商標法》申請在先的原則，沈陽得以初審通過。但畢竟，“大福來”這個中華老字號和在天津的知名度以及相關的歷史資料都是不容忽視的事實。于是，接下來便是雙方長達6年就商標問題的交涉過程。“先是天津大福來對沈陽大福來的商標初審通過提出異議，之后在當時國家工商局下的商標評審委員會進行復審。”米阿前回憶。但最后相關部門認為沈陽“大福來”的注冊實屬巧合，并非惡意搶注，故異議不成立，沈陽大福來酒店得以注冊。
僅僅相差45天，天津大福來就與“大福來”餐飲類商標失之交臂，確實可惜。據米阿前介紹，因為沈陽方面注冊的是餐飲類商標，并且用在牌匾中，天津大福來之前注冊的是食品類商標，所以如果也按照餐飲類商標直接用于牌匾，應該是構成侵權的。“但也要考慮到特殊情況，一方面天津大福來是中華老字號，老字號在認定的時候是和之前注冊的商品商標對應的；另外，后來天津大福來又補充注冊了一個食品加工的服務商標。”然而，這些都沒有體現在牌匾上，也因此沈陽和天津兩家大福來的牌匾容易混淆。
不過，從2010年沈陽“大福來”餐飲商標認定之后，兩家倒也相安無事，畢竟在不同的城市從事不同的類型的餐飲生意。
陸續接到投訴 要求查處侵權
改變發生在今年4月。
“4月上旬我們陸續接到3次沈陽大福來的投訴，他們通過網上平臺舉報并給我們寄送了相關材料證據，要求查處天津大福來構成商標侵權，之后我們便立案調查。”天津市紅橋區市場管理部門工作人員介紹。
幾乎是同一時間，沈陽大福來也聯系到天津大福來，要求與后者進行合作或者將“大福來”商標授權后者使用。據米阿前介紹，沈陽方面主要投訴的是天津大福來的加盟店鋪，因為“按照相關法律規定，作為‘老字號’的天津大福來公司，在牌匾上簡化使用企業字號‘大福來’，或作為1993年前（商標法關于服務商標繼續使用的規定）已經使用的服務商標，天津大福來公司自身在牌匾上使用‘大福來’都沒什么問題，而加盟店鋪的使用屬于擴大經營范圍，就有侵權之嫌”，雖然天津大福來與加盟店簽有商品商標和“食品加工”服務商標許可合同，但未在牌匾上體現，很難解釋清楚。
據前述天津大福來相關負責人介紹，目前大福來只有一家直營店，剩下30多家全都是加盟店。影響之大不言而喻。無論如何，“作為創立百年的老字號，怎么可能‘摘牌’或由沈陽授權使用呢？”米阿前表示。這種情況下，天津大福來向國家市場管理局商標評審委員會對沈陽“大福來”商標提起無效宣告。這次無效宣告申請是以對方非使用目的注冊為理由提出的。
同時，天津大福來也對所有加盟店的牌匾內容進行了調整，包括“1.突出清真特色，這一點是與沈陽最重要的區別；2.突出自己獨有的LOGO（DFL圖形）；3.明確標注已注冊的商品商標和‘食品加工’服務商標；4.明確標注天津大福來公司系‘中華老字號’企業。”。修改后的牌匾，“一眼就能和沈陽大福來的餐飲服務商標進行區別。”
至此，天津大福來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接下來就是等待國家商標評審委員會對“無效宣告”的最終裁決。據米阿前介紹，大概要到明年2月份會有結果，而這期間天津市紅橋區市場管理部門也只能暫緩處理投訴。“商標存在爭議的情況下，我們要中止調查。”前述市場管理部門工作人員表示，“這個情況我們也已經如實告知了沈陽那邊。”
沈陽大福來尚未作出回復
截至目前，沈陽大福來還沒有給出任何回復，這期間天津大福來暫時繼續使用修改后的牌匾。如果到國家市場管理局對無效宣告有最終裁決之前，沈陽大福來都不再采取任何措施，那么雙方能做的就是等待一個結果——天津大福來是否構成侵權。值得注意的是，沈陽大福來投訴的時候是針對原來牌匾上的“大福來”標記，而在投訴之后，天津大福來已經做出了更改撤換，前后兩個牌匾表現的形式已經不一樣了。也就是說，即使最終結果判定天津大福來侵權，也都是在針對牌匾修改之前的裁決。而通常針對商標所需要承擔的責任分幾種情況，“如果有沖突的話就責令停止使用，這是行政處罰；如果比較嚴重或者涉及反復侵權且給投訴方造成經濟損失了，就會有經濟賠償，但此案不涉及；另外如果責令整改拒不執行的情況下會罰款處罰。”米阿前介紹。
目前天津大福來自己已經主動對牌匾進行了修改，所以，修改后的情況就需要重新做判斷了。
米阿前期望看到的結果是，修改之前的牌匾確實和沈陽大福來有沖突，所以構成侵權，但天津大福來已經自行糾正，而修改后的牌匾也與沈陽大福來的餐飲服務商標有所區別，所以修改后的應不構成侵權。“當然，這只是基于我多年法律工作經驗推測的一種結果，但也是有一定依據的，對方要完全推翻也不太容易。”同時他也強調，“無論怎么修改，都是會有沖突的，我們只能是把沖突的程度降到最低，即使要承擔一些侵權責任，也要控制在一個合理的范疇之內，不至于是明顯的侵權。”最終修改后的牌匾是否與沈陽沖突，還要有行政或司法機關的決定或判決，說到底，“如果拿到真正的餐飲商標注冊，那才是一個完全合法意義的使用，所以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是修改。”
在他看來，大福來這樣一個老字號企業，因為企業改制而被延誤了商標權的法律保護，待改制完成后，再準備尋求法律保護為時已晚，“這里面是有值得吸取教訓的。”
北京某專門從事老字號研究的業內人士也指出，老字號都是從很早傳承下來的，后來的發展過程中有的因為法律意識不強、有的因為自身分家、也有別有用心者專門蹭老字號，總之多種情況導致部分老字號都出現商標問題。“完善相關法務部門，該補的課要補上，該承擔的損失也要承擔，一切都是為了企業更好的發展。”
目前天津大福來自己已經主動對牌匾進行了修改，所以，修改后的情況就需要重新做判斷了。如果對于修改之后的牌匾沈陽方面還認為是侵權，可繼續主張權利、繼續投訴，那么就需要由司法機關和行政機關再做出一個判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