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坐賣菜車里哭，不坐寶馬車里笑”，“開口滿嘴蔥味兒的才是真土豪”。春節以來，一飛沖天的菜價肉價，成了朋友圈中出勤率最高的“段子”。
持續一周時間，《中國經營報》記者在山東主要蔬菜種植地壽光和亞洲最大的農產品批發市場新發地調查發現，供應不足是推動蔬菜和豬肉價格上漲的主要原因，由于價格居高不下，山東的菜農和收貨商收入大幅增多。但高價格明顯抑制了一部分消費力，新發地批發市場和北京零售環節的超市及小商販的銷售量和收入均出現下降。
業內預計，隨著天氣變暖，蔬菜價格將逐步回落，但豬肉價格在未來半年內可能將維持高位。
“向前蔥”“蒜你狠”重來 豬肉價格創5年新高
“漲幅及高價格都是十幾年不遇。”山東壽光市小紀果蔬有限公司經理紀振男稱，2016年1月初，蔬菜價格開始上漲，2月初達到價格高峰。他向記者提供了這樣一組數據：2015年同期的批發價格，菜花是0.6元/斤，冬瓜1.1元/斤，蔥1.5元/斤。而在蔬菜產地的收購價格，2015年同期分別為0.5元/斤、0.6元/斤、0.4元/斤，蔥最高收購價格僅為0.8元/斤，而現在收購價格分別為2.6元/斤、4元/斤、3.3元/斤。
壽光農產品物流園有限公司價格指數中心經理隋玉美向《中國經營報》記者介紹，山東壽光農產品價格指數對外公布5年以來，今年第一季度達到了最高點，其中3月16日為245.23點。
北京新發地市場統計室負責人劉通表示，從對北京新發地市場90多個品類的蔬菜統計來看，今年3月蔬菜的加權平均價在3.68元/斤，而去年同期維持在2.51元/斤，同比上漲46%左右。
這還只是批發價格，到了北京各個超市和菜市場的零售環節，價格則更高。記者在北京六里橋附近的菜市場走訪發現，大蔥的零售價在6.5元/斤到7元/斤左右，大蒜的價格也在10元/斤左右。
豬肉價格居高不下也引人關注。新發地數據顯示，2016年3月份，新發地市場白條豬批發的加權平均價是11.71元/斤，比2015年同期的7.29元/斤上漲60.63%。劉通表示，根據現有的數據來看，2016年3月份白條豬的整體價格是2009年以來歷年同期的最高點，也相較2011年8月出現的歷史最高點11.34元/斤上漲3.26%，創下了新的高點。
四月份以來，豬肉價格依然維持在高位，2016年4月8日，新發地市場白條豬的批發平均價是12.10元/斤。
在劉通看來，蔬菜價格上漲的主要原因是供應不足。去年11-12月，北方產區40余天的低溫寡照，影響北方設施蔬菜的生長;今年1月中下旬南方產區大范圍的強降溫、強降雨(雪)，影響了南菜的供應，秧苗受損比較嚴重，部分品種的蔬菜有提前退市的趨勢。而后續產地蔬菜還不能形成批量上市條件，蔬菜供應的銜接出現斷茬現象。
供應不足成為主要推漲因素
隋玉美對此表達了同樣觀點。她解釋，2016年春節前，全國范圍內遭遇了歷年來罕見超低溫寒潮天氣，南、北方蔬菜分別受到不同程度減產，而春節期間蔬菜需求量又大幅提升，菜價自然“水漲船高”。進入春季后，“倒春寒”時有來襲，雨雪天氣較多，各地蔬菜供應仍然緊俏，菜價未現松動。她稱，與此同時，蔬菜供應鏈銜接不及時。受異常天氣影響，南方蔬菜退市期提前，而北方設施菜產量增速放緩未能及時補充市場空缺，菜價連連走高。
“蔬菜供需比例也出現失衡。”隋玉美坦言，全國蔬菜整體供應缺乏，各地加大了蔬菜調運量，市場消費需求旺盛。
劉通表示，菜農也有惜售的，大蔥就是比較明顯的例子。前段時間大蔥價格不斷上漲，一些農民就不愿意賣，蔥在地里就越長越大，到現在蔥都老了，開始出茬兒了，最后這些老蔥就不值錢了。
壽光市洛城街道辦事處飲馬村種植戶任明清在村里種植了11年大棚，主要蔬菜品種包括黃瓜、西紅柿等。“今年天氣不好，低溫，加上連陰天氣，本地大棚蔬菜上市推遲，但市場卻供不應求，即便是本地市場也是難以滿足。黃瓜在春節期間，最高價格為8元/斤。我們菜農目前也面臨著各種成本壓力，一年毛收入10萬元，純利潤則在5萬元左右。”任明清告訴記者，自2015年下半年開始，壽光市眾多農藥品種被禁止經營、使用，菜農只能使用價格更好、更能適應的藥品。在保障蔬菜質量、安全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菜農的生產成本。
上漲的不只是價格。壽光洛城街道辦事處農安辦主任孫萬濤也向記者介紹，今年整體成本比去年同期上漲了15%~20%。他稱，包括肥料、人工、種苗等，進入2016年后，價格均有所提升。
“就怕收不到菜，一拉到市場上就掙錢。”紀振男描述說，其第一季度的收入與去年同期相比高出4倍。
菜價上漲的主要環節在哪里?紀振男介紹，其擁有12輛蔬菜運輸車，每天平均8輛車正常運轉，運輸量為240噸，批發每斤蔬菜的利潤在0.05元至0.1元之間。全國蔬菜在壽光農產品市場中轉，從壽光到北京新發地，加上包裝、加工、人工、運費、新發地市場進門費等，平均每斤增加0.35元至0.4元。
他舉例稱，如果1元錢的菜價，從壽光出發，到達北京新發地則為每斤1.4元。新發地一級菜販向二級菜販批發時，價格為每斤1.5.元，二級菜販再向外批發，價格為1.7元~1.8元。消費者在都市里吃不到便宜菜，主要一個原因是最后的一道銷售渠道：終端菜販，消費者購買時每斤為3元。因為在小商販每天的銷售量有限，但其在城市里的房租、交通等費用上漲，他將這些成本全部加在了菜價里。即便在蔬菜鏈條上的一端，“菜賤傷農”時，大量蔬菜無法銷售，在消費者那里也顯得不便宜。
豬肉價格上漲的主要原因也是供應不足。在劉通看來，豬肉價格的上漲主要是兩個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因為毛豬的存欄量同比確實是有所下降了，同比下降的幅度在10%左右，使得今年毛豬的出欄量明顯不及去年同期;正是因為從去年四五月份開始，能產母豬的環比數據基本上一直下降，許多養豬戶就能夠預感到豬肉的價格還會再漲，就敢于拖欄壓欄了。
“由于前一段時間肉價上漲，每次上漲時養豬戶都會惜售，因為他再拖幾天，豬也長大了，行情也上漲了，他們收入會更高，這是比較正常的市場行為，這就導致一些本該正常出欄的毛豬被推遲出欄，新發地市場白條豬的日均上市量同比降幅達到27.55%，遠遠超過毛豬存欄量的降幅，造成階段性供應趨緊的態勢。”劉通說。
高價格對消費抑制作用顯現
“價格貴了，大家吃的肯定就少了，原來一個月吃十頭蒜，現在可能只吃六頭。”豐益橋附近菜市場的商販李女士表示，菜價大幅上漲反而使得自己的銷售量和收入下降了，整體感覺銷量要比去年同期降低10%左右，由于進價貴，有些菜賣不了最后壞了，自己的損失也會更大。
“供應不足導致價格上漲，價格上漲抑制了消費，使得消費量下降。”劉通透露，前段時間蔬菜吞吐量一直比較低，4月4日到4月10日這周，新發地的蔬菜吞吐量比前一周增加了7.47%，才恢復到接近往年的水平。3月28日到4月3日這周，蔬菜吞吐量比往年同期下降的幅度超過了7.47%。
豬肉市場也遭遇了同樣的問題。4月13日，在新發地肉類交易大廳的豬肉交易大廳，往年非常熱鬧的場所在今年卻有些冷清。
賣豬肉的攤位老板楊女士無奈地說，去年銷售量最少一天20片(兩片是一頭豬，20片是10頭毛豬)，今年一天差不多15片，下降了四分之一。
“大家現在買得少了，都去買雞鴨，雞肉才6塊多一斤，鴨肉9塊多一斤，這(豬肉)肥的都8元/斤。”據楊女士介紹，交易大廳一層有約200個豬肉攤位，每個攤位都受到影響，以前這里的交易場景比現在熱鬧多了，生意也好做。
新發地的整體數據也顯示，2016年3月份豬肉日均上市量為1626.77頭，比2015年同期的1824.32頭減少10.83%;比2014年同期的2323.13頭減少29.98%。
豬肉高價格或將再持續半年
“最近好多菜都落(降)價了，隨著天氣變暖應該還會繼續落。”新發地一袁姓批發商介紹。
4月12日，隋玉美向記者表示，隨著氣溫不斷升高，各地蔬菜產量增加，自供陸續充足，市場需求逐步減弱，預計后市蔬菜價格將迎來下降空間。來自壽光農產品物流園有限公司價格指數中心的數據顯示，自4月12日開始，壽光農產品市場上菜價開始回落。隋玉美介紹，北京、上海、濟南等大城市菜價在此后3天，也會隨之有所回落。
劉通解釋稱，每年4月份，北京蔬菜的供應鏈都會進行兩個轉換：產地轉換，也就是蔬菜的供應地逐漸由南向北轉移;生產方式轉換，就是北方產區的蔬菜逐漸由暖棚向冷棚轉換、由大棚生產向露天生產轉換，在這個轉換的過程中，菜價會逐漸回落。“現在看來，除了一部分生長周期比較長的蔬菜如青皮冬瓜、新洋蔥、新土豆等需要到5月下旬前后才能夠出現比較明顯的回落以外，大部分蔬菜的價格在4月中旬前后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回落。”
而對于市民盼望豬肉價格回落的期望，市場卻并不樂觀。
“我感覺短期時間內都降不了，現在的問題是毛豬都出不了，買小豬仔也很貴，一般豬的生長周期半年左右，半年后新的豬補上來后價格應該會降下來。”楊女士猜測。
新發地農產品批發市場副董事長楊洪凱在近期接受媒體采訪時也曾表示，豬肉需要一定的周轉時間，因為豬肉的存欄量現在還是有些不足，養育肥豬的周期一般在六個月左右，需要六七個月的育肥期，迅速補欄，這樣才能把豬肉價格向下調整。
“豬肉價格短期內比較難降下來，9月份之前都會保持在比較高的水平。即使9月、10月出現價格回落，到春節之前又會漲起來一些。”生豬預警網首席分析師馮永輝表示，現在存欄量比較小，農產品不是工業品，就得等著母豬一窩一窩生，生下來一窩一窩長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