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給你2元錢，在你購買商品的評價中，為他人做廣告，但你無法判斷廣告的真實性、合法性，你愿意嗎？
溫婧
給你2元錢，在你購買商品的評價中，為他人做廣告，但你無法判斷廣告的真實性、合法性，你愿意嗎？實際上，在這種發布優惠券和廣告的評價中，消費者起到了“幫兇”的作用。
消費者李女士表示，自己在網購時經常會參考他人評價，尤其是帶有圖片的評價；不過最近卻經常在評價圖片中看到“+V優惠券”、“領券購物”等字樣，引導其他顧客在其他社交網絡添加好友。添加好友后，對方真的會給李女士優惠券，同時還會引導李女士在另一網站上搜索低價商品，甚至自己做“評價賺錢”的買賣。這其中的奧秘何在呢？
電商網站評價中現二維碼
根據李女士的提示，北京青年報記者在天貓一些人氣高企的商品“評價”中，看到了“便宜找他+V280**”、“立即搶券+tb**”等圖片。圖片上還做出了“10元”、“30元”等價值不等的店鋪優惠券圖案，另外，評價中也會附上幾張特別標準的實物照片，讓人感到評價真實可信。
這些評價的文字也大同小異，“這次真是賺到了！這次優惠活動還挺大的，以前都很少有這種活動，親們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買到這么劃算的吧，請仔細看下面圖片，親們就知道是怎么買到這么劃算的寶貝了……”下面配上的搶券圖片引導其他消費者添加好友。
那么這些活動是官方的嗎？北青報記者詢問了幾個店鋪的客服，對方都表示，“這不是我們店鋪的活動，建議您仔細甄別，不要輕信。”有的還表示，“根據網站規則，我們無法刪除任何評價，只能提醒您自己注意。”
有店鋪客服表示，自己也很苦惱，經常在一些銷量好的商品下發現這樣的廣告評價，但根據系統規定，商家無權私自刪除消費者的評價，因此也很難處理。“這其實是其他商家利用購買商品的消費者為自己店鋪或網站引流，消費者可以從中拿到幾元錢好處費，但其實影響的是其他消費者的購買體驗，有些優惠券甚至有欺騙成分。”
領取的優惠券其實是店鋪優惠券
北青報記者按照圖片提示，添加一張評價圖片內的微信號加為好友后，進入一個自助“返利”系統內，“您有兩種方式，快速查優惠券省錢！一是分享商品鏈接給我，自動查找優惠券和返利；二是發送關鍵詞，如短袖女。”
按照系統提示，北青報記者將天貓的該商品鏈接發送到對話框后，果然領取到了該店鋪的10元優惠券，可以在電商網站內下單時使用。那么為何該系統如此神奇？
回到電商網站，一店鋪的客服人員表示，“該優惠券可在‘店鋪首頁’或商品下方的‘優惠-店鋪優惠券’等渠道直接領取，并非您提供的渠道專屬。”換句話說，這些優惠券在天貓店鋪中就可以直接領取，不需要利用站外的優惠券派發系統，加評價中聯系方式好友、再進入系統領取優惠券的方式是舍近求遠。
收評價群有數百個
北青報記者發現，在該自助返利系統內，還寫有“加好友，收評價，2元一條”的字樣。根據微信號添加好友“睿”后，對方表示，按照她的要求對自己已購買的商品進行評價，即可賺錢。“親把你以前在天貓上購買過的寶貝，需要全評或追評的，把鏈接發給我，我根據你買的產品給你文字和圖片，你直接復制去評價！全評=初評+追評一次2元，單獨10天內追評，一次1元。”
北青報記者將一件女士上衣的鏈接發送給她，幾分鐘后，“睿”發送回來4張圖片和2段評價文字。圖片中除了3張衣服的詳拍圖之外，還有一張印有“購物有方法+V43**”字樣的類似“優惠券”的圖片；兩段評價文字則共有400余字，包括對商品的介紹、對店鋪評價及推薦使用優惠券的字樣：“這次優惠活動還挺大的，以前都很少有這種活動，親們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買到這么劃算的吧，請仔細看下面圖片，親們就知道是怎么買到這么劃算的寶貝了……”和天貓上的廣告評價如出一轍。
北青報記者還發現，“收評價”的大有人在。記者搜索到了上百個名為“收評價”的社交群，群內數百人在購物后直接與群主交流并撰寫評價，群主表示“現結，直接打款”。而在“收評價”貼吧內，有“收評價”的網友寫道：“收評價2元，量大價高。要求商品的購買價50元以上，月銷量500以上，累計評價30到10000條。評價時候要帶上追加評論，內容和好評內容一樣就可以了。淘寶不要，虛擬產品不要，天貓超市不要，已下架商品不要，書籍、旅游門票、活性炭等不要。”下面有網友留言表示，“想做”。
天貓表示已推出商家處理方法
有消費者表示，自己在網購時，通常會先看他人評價，再看商品詳情。“我認為評價更值得參考，誰知其他人發的評價圖片是廣告。評價語也是一大段抄襲來的，再加上一大段無用的追評，簡直浪費時間。現在在互聯網投放廣告都要標注是廣告，這樣的做法就像以前的牛皮癬小廣告。”消費者于女士表示。
互聯網分析師張江健對北青報記者表示，商品評價的初衷是通過已購買顧客的反饋來給其他顧客作消費決策參考，也通過評價機制來監督商家做好顧客服務。如果給予消費者報酬來寫評價或者用評價來引流都屬于虛假評價，會讓評價機制失去價值，電商平臺可以通過技術手段制止或者過濾掉虛假評價為顧客營造一個良好的消費環境。
天貓方面負責人對北青報記者表示，阿里方面早在去年年底就面向商家推出了“廣告評價極速處理權益”，該權益就是針對這類在評價中夾帶廣告的做法的。所有天貓商家可以在商家中心等擁有“評價管理”的系統入口，找到“投訴主評/追評”的按鈕，選擇“廣告”進行投訴，工作人員會極速處理這類投訴，10分鐘后即可屏蔽該類評價。
另外，有天貓方面人士表示，平臺早已有規定，禁止消費者在評價中發布不實信息等違規內容，而平臺也正在通過技術手段識別、處理這類信息，一經發現、立即刪除。消費者也可能因此而受到封停賬戶等處罰。
優惠券三級代理存風險
除了收評價外，“睿”還勸北青報記者做“優惠券代理”。“已有3萬多名寶寶使用省錢小助手發展下級躺著賺錢啦！”據介紹，加入該代理后，可以通過“發展下線”的方式來賺取好友的購物提成。“睿”給記者發來一個網站，讓記者用她的邀請碼來注冊和購物。“你可以先體驗一下啊，好用的話就推薦你的親朋好友都來這個網站購物。這里面有大量優惠券，要記得讓他們使用你的邀請碼注冊，這樣他們購物時你就會有獎勵。”她表示。
北青報記者發現，在該網站購物，會員可以通過兩種模式盈利，一種為三級代理模式，該模式采用三級無限循環計算方式，普通用戶需要升級代理，需要邀請3位用戶加入系統才行；另一種為店長模式，店長為整體團隊的領導，擁有超出3級模式的特權，可以通吃整條銷售線的提成，代理用戶需要升級店長，需要直接代理80位，間接代理120位。
據介紹，成為代理后，就可以獲得傭金。在“睿”所給出的網站上購物，或者在該系統內領取優惠券，都會被計算交易金額，本人可以獲取二級下線的20%的傭金，三級下線的15%的傭金；如果是店長模式，則通吃所有代理的24%的傭金。
“睿”還介紹稱，“我們的模式已經給24萬多寶媽、大學生等群體帶來了創業機會，目前已經為821萬用戶省了4億多元。”隨后，“睿”將自己的邀請碼給了北青報記者，并教給記者如何一步步加入該體系，并介紹稱，“我認為最好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發展自己認識的人成為下級，你完全有能力發展50人左右的下級，可以是親戚、朋友、同事、同學、鄰居、寶媽群體等等。此事難度為0；只需心中記得此事，在一些場合相逢，可以聊及此事，通過本身就認識的信任度關系，以及雙方共贏的核心價值，很容易就能促成！”
那么，這種三級代理的模式是合法合規的嗎？業內人士介紹稱，“三級分銷”體系具有一定風險。目前法律規定，“拉人頭”模式、“交會費”模式和“團隊計酬”模式屬于“傳銷”范疇，是違法行為。其中拉人頭被定義為，“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發展人員發展其他人員加入，對發展的人員以其直接或者間接滾動發展的人員數量為依據計算和給付報酬（包括物質獎勵和其他經濟利益，下同），牟取非法利益的”；團隊計酬為“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發展人員發展其他人員加入，形成上下線關系，并以下線的銷售業績為依據計算和給付上線報酬，牟取非法利益的”。
從“睿”介紹的系統來看，其以銷售商品為目的、以銷售業績為計酬依據，不是單純拉人頭。不過，此前有過“2015年湖南長沙三級分銷被判定為傳銷”一案的案例，因此，在后續判定中，還是要看工商部門具體的認定。
財經觀察
消費者不能因小失大做幫兇
給你2元錢，在你購買商品的評價中，為他人做廣告，但你無法判斷廣告的真實性、合法性，你愿意嗎？實際上，在這種發布優惠券和廣告的評價中，消費者起到了“幫兇”的作用，以自己的真實消費者身份，甚至是超級會員、鉆石會員等身份，為自己并不了解的商品或網站背書。其他消費者看到這些評價者的評價，會產生一種莫名的信任感，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評價者可能壓根沒有使用過這個網站，只是為了一兩元錢，才寫下了這樣不負責任的評論。
其實，對于消費者來說，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傳播虛假廣告，不論是出于何種目的，都是不合規甚至不合法的。而平臺規定，將這類消費者最高處以封號作為處理，是合理的。對于平臺來說，有自己的無奈，為他人做嫁衣，甚至是為一些涉嫌傳銷的網站做嫁衣，也是平臺不愿意看到的。
采訪中北青報記者發現，收評價的出價有高有低，在這條黑產鏈上，層層外包，中間人通過賺取真實消費者收益和系統擁有者出價之間的差價而獲利。他們宣傳的途徑包括社交群、貼吧、電商網站等各個渠道，而各種群、貼吧、社交軟件的存在，才是這條產業鏈得以滋生的最肥沃土壤。目前只有電商自身推出了治理辦法，而如果社交群、貼吧等渠道通力配合，才可以取得更好的效果。
（原題為《網購評價黑產鏈探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