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撐起大大一個家
——追記公安縣麻豪口鎮福利院原院長劉德芬
她是無臂孩子的雙臂，她是偏癱老人的拐杖，喊一聲丫頭她就成了女兒，扯一下衣襟她便成了媽媽。
她一輩子走不出那座鄉下福利院，因為在那個特殊的群體里，抱團取暖她就是火，生火做飯她就是家！
從兩年前的寒冬，到眼下炎熱的盛夏，由公安縣編排的以她為原型的歌劇《有愛才有家》，在全國各地火熱巡演，并進京演出。
100多場演出，娓娓講述著她——“全國孝親敬老之星”、公安縣麻豪口鎮福利院原院長劉德芬的感人故事。一幕幕情景真實再現，催人淚下。
8月16日，央視《新聞聯播》播出了劉德芬的事跡。
劉德芬，一位平凡而偉大的農村女性，以自己的畢生精力，在一個最需要愛的地方，為無依無靠的老老小小撐起了一個大大的家。
2013年10月8日，62歲的劉德芬積勞成疾，病逝在工作崗位。如今，時間已過去了快5年，人們仍然止不住對她的深深懷念。
△以劉德芬為人物原型的歌劇《有愛才有家》劇照
這一留便是23年，再沒離開福利院
8月12日，78歲的薛銀珍老人回憶，劉德芬剛到福利院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她人漂亮，穿著打扮時髦，站在破敗的福利院里，反差太大。”
那是1991年初，已是村婦女主任的劉德芬，被安排到沙場福利院擔任院長。初到福利院，著實讓她驚呆了：簡陋殘破的院子里，老的老、小的小、孤的孤、殘的殘，撂荒的菜園子，黑黢黢的破房子，難聞的味道……她為此猶豫過、徘徊過。
然而，當她轉身準備離開，老人、孩子們圍攏過來，用渴盼的眼神和干癟的雙手挽留她。她的心軟了，決定留下來。
這一留，便是23年，她再也沒有走出福利院。
薛銀珍說，從那以后，劉德芬變了一個人，她脫下時髦的衣裳，換上了粗衣布衫，什么臟活累活她都帶頭干，硬是把一個破舊不堪的農村福利院建成了遠近聞名的“明星院”。
2007年3月，沙場福利院與麻豪口福利院合并，組織上又委以重任，決定由她擔任合并后的院長。兩院合并后，人員增加到100多位，吃、住成了大問題。為了讓大家住得好，她上房蓋瓦，提灰粉墻。為了讓大家吃飽穿暖，她開荒種地，養豬喂雞。她每天沙場麻口兩頭跑，凌晨三點就起床做飯，忙了這邊忙那邊。整整三個月時間，福利院舊貌換了新顏。
△劉德芬（左）生前為福利院里的老人梳頭
她是100多位孤寡老人的孝順女
“丫頭，我們好想你！”今年已經99歲高齡的袁正安老人說起劉德芬，一個勁地抹眼淚。劉德芬去世后，她不知哭了多少場。
2005年10月，袁婆婆得了急性腸炎，上吐下瀉。劉德芬背起她就往衛生院跑。路上，袁婆婆大小便失禁，拉了劉德芬一身，她過意不去，說什么也不肯再讓劉德芬背。
劉德芬安慰道：“媽，年紀大了咱就是老孩子，拉了就拉了，不要緊。”說著，硬是將瘦小的袁婆婆背到了衛生院。一進門，劉德芬就張羅著給袁婆婆擦身子換衣服。直到袁婆婆掛上吊瓶，她才脫下臟衣服匆匆搓了一把。
劉德芬說：“老人們膝下無子，福利院就是他們的家。”
魏媽是個苦命女人，做了5次母親卻沒能養活一個孩子。劉德芬了解魏媽身世后，執意要給她當干女兒。劉德芬說，我也是個從小沒媽的孩子，您就收下我吧……從此，魏媽便有了一個女兒一個家。
23年，福利院先后去世了65位老人，劉德芬足足當了65回孝女。每次，她都親自操辦，為老人擦身、穿衣、燒紙、守靈……
△在劉德芬照顧下，沒有雙臂的劉三華學會了自理，性格也樂觀
她是45名孤兒棄嬰的好媽媽
23年來，由劉德芬撫養長大的孤兒、棄嬰有45名。
小中華，出生僅兩天就被父母狠心遺棄。看著這個臍帶沾滿鮮血，體重才兩斤多，唇腭裂嚴重連哭都不會哭的女嬰，劉德芬心疼極了。她迅速把孩子送到醫院，因胃腸道發育不全孩子難以進食，醫生告訴她“根本養不活”。
劉德芬沒有放棄，她每天十幾次、幾十次地給小中華滴食糖水、牛奶……漸漸地，小中華能睜眼了，能吞咽了。滿月的時候，孩子臉上出現了鮮見的嬰兒紅。
后來，劉德芬給小中華爭取到了一筆手術費，進行唇腭裂修復。
三華是劉德芬接養的另一個苦命孩子。她生下來就沒有上肢，劉德芬用偉大的母愛，為孩子遮風擋雨。她趴在床上一筆一畫教三華練習寫字。因為磨得腳疼，孩子不想練，一個勁兒哭，劉德芬鼓勵她：“孩子啊，媽媽得教會你自理自立啊！”經過勤學苦練，三華學會了用腳寫字、吃飯、洗臉、穿衣服。
現在，三華已是一名游泳小健將，她如愿進入了湖北省殘疾運動員游泳訓練館，未來的目標是進入國家隊。
△麻豪口鎮福利院辦公室內掛著院民的生日表，這是劉德芬生前留下來的。
小家與大家，都是一個家
劉德芬的小家與福利院的大家，一開始充滿了矛盾和沖突。
兒子張軍回憶，有一年春節，劉德芬第一次將唇腭裂的中華和無臂的三華帶回家，兩個孩子一進門，就嚇得孫子大哭起來，原本喜氣歡樂的氣氛變得很沉悶。
類似的事還有很多，有一年，劉德芬帶一位患有白癜風的孤寡老婆婆回家團年，老人臉上一塊塊花斑，一雙慘白的手，讓家人很不自在。張軍說，再過年就把這些老人安排到餐館去吃團年飯，錢由他出，不想被劉德芬狠狠訓了一頓。
在劉德芬心里，小家與大家，都是一個家。
在普通人家，孝敬一雙父母，帶好一個孩子都難，可劉德芬卻對100多位老人行著大孝，對幾十名孤兒給予著大愛，她，該有多難啊！
最終，家人沒能改變劉德芬，劉德芬卻改變了他們。每年端午、中秋、重陽等傳統節日，劉德芬都要給福利院老人孩子加餐。這時，女兒、媳婦便會趕去為母親灶前灶后幫忙。劉德芬收養的兩名棄嬰上學了，周五接孩子回福利院、周日再送孩子去學校的活，全落在了張軍頭上。
她走了，她牽掛的那個家還好嗎
天不假年，人生無常！2013年6月11日，端午節前一天，劉德芬在院里張羅過節包粽子。粽葉剛泡進盆里，她突感不適，隨即被送到了醫院。不幸的是，劉德芬被確診為肺癌晚期。
至今，大家還記得劉德芬臨走時說的話：“我去檢查一下，馬上就回來給大家包粽子！”沒想到，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四個月與病魔搏斗，四個月疼痛煎熬，劉德芬沒有哪一天不念叨福利院。她心中裝著好多福利院的藍圖，今年的，明年的，近期的，遠期的。她甚至想“逼”著女兒張潔接下自己的班。
2013年10月8日，劉德芬病逝。噩耗傳來，福利院的老人孩子們哭得一塌糊涂。
2014年底，當地文藝工作者以劉德芬為原型，排演了歌劇《好人劉德芬》。2016年，公安縣在《好人劉德芬》基礎上，創作編排《有愛才有家》。隨著歌劇在全國巡演，這個發生在小鎮福利院的感人故事，開始為越來越多的人所熟知。
劉德芬的事跡形成了強大感召力，越來越多的人們延續著這一份大愛。
譚顯德就是其中一位，他44歲進福利院以來，一直跟著劉德芬照顧老人，耳濡目染，漸漸從一個“大老粗”變成了另一個“劉德芬”，他陪老人聊天，給老人剪指甲、端茶送水、喂藥，為老人換洗床單……現在，譚顯德以院為家，在院工作17年，從未在外過一個夜。
8月14日，在麻豪口鎮福利院，院長常新正在為福利院改造的事忙得滿頭大汗，他指著新建的綜合樓介紹，今年底，福利院建筑面積將擴大到3000多平方米，占地面積達到近40畝。他哽咽地說，劉院長走的這些年，她用畢生精力撐起的這個家，依然還在。這個家，會變得更大、更溫暖。
（湖北日報全媒記者張磊、通訊員陳念祖、王文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