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賦
這幾日,在琴臺大劇院,連續欣賞了兩場由中央歌劇院與武漢市黃陂區人民政府聯合出品的新創作大型民族舞劇《花木蘭》,激情澎湃,熱血沸騰,真心覺得好看!

民族英雄花木蘭“替父從軍、巾幗不讓須眉”的動人故事,千百年來,代代相傳,爭相傳頌。她所體現出來的強烈的家國情懷、慷慨蹈火、責任抱負與忠勇孝義,還有淡泊名利、功成身退、歸隱田園的閑適與從容,激勵著一代又一代中華兒女慷慨赴死、保家衛國、共赴國難,成為華夏民族群星譜中一顆最是耀眼的繁星,理所當然地,也成為了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組成中的一個重要“中國符號”。


巾幗英雄的動人事跡,長久以來,也競相成為舞臺藝術一再挖掘表現的重要題材。20世紀四十年代,歐陽予倩編劇的電影《木蘭從軍》,吹響了現代中國女性投身于轟轟烈烈的救亡圖存運動、爭取民族獨立解放的戰斗號角;京劇、豫劇《木蘭從軍》,先后被藝術大師梅蘭芳與常香玉搬上戲曲舞臺,“誰說女子不如兒郎”的慷慨發問,成為現當代女性爭取自由解放的震聾吶喊;新世紀以來,以花木蘭事跡改編而成的戲曲、影視、舞臺劇、聲樂作品更是老樹新枝,佳作頻現,其中尤以總政歌舞團與中國國家交響樂團聯袂創作演出的大型情景交響音樂《木蘭詩篇》為翹楚。此劇由著名歌唱家彭麗媛擔綱“女一號”,藝術地呈現了民族英雄花木蘭的光輝形象,登上了世界頂級音樂殿堂,唱響美國林肯藝術中心,美妙的旋律,長久回蕩在維也納金色大廳,黃河的巨浪驚濤與藍色多瑙河的漣漪柔波,交匯出全人類“祈禱和平、守望幸福家園”的美麗交響。就連一向熱衷于用西方視角推銷本土價值觀的美國迪士尼公司,也被中國這位家喻戶曉的民族女英雄的神奇故事所吸引,樂此不疲地制作了一部美國版《花木蘭》動漫電影,自覺充當起了中國形象的代言人——花木蘭的強大世界影響力由此可見一斑,女英雄的故事常演常新,長盛不衰。


木蘭故事,汗牛充棟,前人之述備矣。我所感興趣的是:武漢黃陂,木蘭故里,在新的時代背景之下,如何不循老路,巧妙地、藝術地、創新性地打好“花木蘭”這張歷久彌新的文化牌,在浩如煙海的同類藝術作品中,接續文化傳統,另辟創作蹊徑,求變求新,避免走入重復的老路,這實在是擺在出品方與創作者面前一個重大且嚴肅的考題。從現場演出的熱烈氛圍與觀者的切身感受來看,事實證明,舞劇《花木蘭》的創排是成功的,反響是熱烈的,回味是悠長的。


舞劇《花木蘭》的成功,一是體現出了出品方“不拘一格、放眼四海、藝術至上”的氣度與胸襟。近年來,“文化搭臺、經濟唱戲”的模式一再被借鑒、復制與效仿,熱度不減,高燒不退。為推動當地旅游經濟,多地耗費巨資,結合風土人情,搭建實景舞臺,配以情景歌舞,聲光電效,狂轟濫炸。以筆者有限的觀劇體驗,多地基本上是循著“興沖沖一日游加上鬧哄哄情景劇”的模式來打造旅游景點,試圖吸引游客。情景歌舞劇,熱鬧,好看,一窩蜂,平原居多,高原甚少,高峰幾無,堪稱藝術精品的舞臺劇更是少之又少,更多地則是抽象的、華而不實的、看后無感的應景之作。而舞劇《花木蘭》的出品方卻不同,嚴格遵循史實,基本上是忠實于樂府民歌《木蘭辭》的情節,以純粹的、藝術的眼光,來打造該劇,我們絲毫看不出半點的“黃陂特色”,這在當今“誰投資、誰做主”,插播、嵌入、植入、軟廣告大行其道、受眾“幾乎可以理解”的制作潮流下,出品方的胸襟與胸懷的確是令人稱道與感佩的;二是這部舞劇所孜孜追求的“精品意識”。本劇從編劇、作曲、導演、指揮、樂團、主演到舞美、燈光、服裝、造型、創作團隊陣容等方方面面,堪稱國內頂級。最讓人過耳不忘的是,作曲家杜鳴用他的妙手,寫出了《序曲》田園牧歌的詩意恬靜,“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的肅殺與緊張,生離死別之際“爺娘妻子走相送”、“牽衣頓足攔道哭”的悲涼,“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的慷慨與洗練,衛將軍與花木蘭月下撫鏡、憧憬浪漫愛情時的悱惻纏綿,及至女英雄對敵方戰爭遺孤柔兒的悲憫,還有決戰時“擂天鼓,殺聲寒,旌旗漫卷動地哀”、八百壯士白衣素縞、哀兵視死如歸的豪邁與悲愴,間或以小步舞曲或輕擊鼓點的句式,點綴出“月下軍營花木蘭與軍中男子同睡一榻”時的情何以堪與夜不能寐,還有沙場演兵謹防衛將軍識破女兒身時的詼諧與俏皮。在這部宏大的交響曲中,奏鳴曲式的快板,活潑靈動,如小鹿暢快奔跑山林;復三部曲式的慢板,回環往復,優美與悲愴的旋律,動人心弦,時而讓人熱淚難禁,戳中心窩,時而振聾發聵,豪情激蕩,讓人熱血沸騰;中、快板的小步舞曲與諧謔曲,穿插其間,演繹戰場之外的人之常情與月下思歸以及對浪漫愛情的向往;奏鳴曲與回旋曲式的快板交替推進,經由中央歌劇院著名指揮家許知俊與演奏家的巧手,立即呈現出豐富、立體、多層次的音樂形象,讓人豪情溢胸,有踏歌起舞的動感與沖動;儀仗的威嚴,衛將軍的英勇,花木蘭的凜然,男女主人公的情竇暗生,柔兒的俏皮,柔然士兵的殘忍,木蘭父的老邁,少年花木蘭的靈動等一個個鮮明的音樂形象,就在這巧手的開合揮灑、指尖弓弦的壓捻推拉、金色銅管的渲染烘托、打擊樂器的鼓點激越中,無限豐富與生動起來了。


作為“以肢體語言敘故事”的舞劇,“花木蘭”一角由畢業于解放軍藝術學院、近年來活躍于舞劇舞臺的海政文工團青年舞蹈家郝若琦飾演,衛將軍由風頭正健、斬獲多項國際、國內舞蹈大賽桂冠的青年舞蹈家黎星扮演。二者古典舞功力扎實,外形漂亮俊朗,形象氣質俱佳,肢體語言爐火純青,十分完美地演繹了這對光照千秋的曠世英雄的威武形象,極好地契合了廣大觀眾心目中長久以來所塑造與希冀的審美想象。舞美設計,也極盡寫意與空闊。兩輪反向旋轉的大舞臺外圈,寓意“家與國、世俗人生與社會屬性、田園與戰場、愛情與死亡、戰爭與和平、理想與現實”的沖突、對撞與悖反;父親所贈的銅鏡與代表止戈為武的冷冰冰的刀槍,月下的浪漫與戰爭的冷酷,都以簡約的舞美銅鏡為布景,或圓或破,或闔或拆,從而起到烘托家國命運顛沛輾轉與誓死捍衛的故事主題,觀眾的心,也就在燈光的明暗轉換、舞臺的大張大合、音樂的晦暗明亮、演員的吶喊彷徨、劇情的起伏跌宕之間,攥緊了,捏碎了,開心了,抒懷了——舞劇,這部集合了多個藝術門類的新編民族舞劇,在藝術的長河中,她必將閃耀出更加奪目璀璨的光芒,我期待并堅信著。

作為“復興大武漢、實現文化強省”目標的重要組成部分,近年來,挖掘“漢味文化”、講好“湖北故事”,展現荊楚風貌,一直是我省廣大宣傳文化戰線同志們不斷探索、努力實踐并勉力躬行的重要主題。監利縣荊州花鼓劇團推出的新編現代戲《小城大愛》、仙桃市花鼓戲劇團推出的歷史劇《陳友諒》、天門市花鼓劇團創排的《茶緣》,公安縣打造的現代歌劇《有愛才有家》,武漢市新洲楚劇團創排的歷史劇《懸魚太守》、武漢市楚劇院創排的《萬里茶道》、湖北省戲曲藝術劇院黃梅戲劇團創排的《妹娃要過河》以及劇院楚劇團新排的現代戲《犟媽》,湖北省歌劇舞劇院推出的歌劇《八月桂花香》,武漢市京劇院先后創排的“漢口女人三部曲”之《吉慶街生活秀》、《水上燈》與《美麗人生》,湖北省京劇院新編的現代京劇《在路上》,武漢說唱團打造的系列“漢味”賀歲方言喜劇,武漢市歌舞劇院推出的歌劇《高山流水》、武漢人藝創排的新編話劇《王荷波》等等,都是發掘荊楚故事、藝術表現本土歷史與現實主題的精品力作。作為我省綜合藝術實力的一次集中檢閱,及至今年春夏之交,湖北省歌劇舞劇院重磅推出了創排達5年之久的新編歷史民族歌劇《楚莊王》,引起空前熱烈反響,連同本次由央地聯袂創排上演的大型民族舞劇《花木蘭》,我們完全可以自信而又驕傲地宣布:藝術重鎮在荊楚,好戲連臺精彩多!
作者簡介:劉賦,武漢大學法學博士后,現任中國建筑總公司武漢四環線項目指揮部副指揮長、紀委書記、工會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