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終于從茂密的叢林間“殺”了出來。對于這株弱小的苗，它身邊的雜物堪稱險象環生的叢林。
那是一個雜物堆，擠滿了凌霄和薔薇的藤蔓，還有不知名的雜草。一次，我把一堆瓜瓤和著廚余垃圾，一并倒在了一株木槿花的樹根旁，當作有機肥料。它在眾多的瓜瓤籽粒里，脫穎而出。
一夜之間，寬大的三片葉子招搖而顯擺。接著，一天一個樣，每天多出幾片肥大的葉子，藤蔓粗壯而結實，一路垂吊下來。比之花期一過就垂垂老矣的薔薇，它更像一個茁壯的愣青頭，張揚而無畏，令我目不暇接，開始專注它的成長。
寬葉和藤干之間，長出細小如絲的藤。隔日，細嫩的它纏繞到身邊的一棵紫薇的枝蔓上，大有凌云之志。我不得不動手了：一旦結出一個碩大的南瓜來，那紫薇花是掛不住它的。
找來一根樹枝，把細嫩的藤蔓往樹枝上引導。果然，次日見它，已然在樹枝上纏繞起來了！
我開始等待它開花、結瓜。一個月過去了，藤蔓肆無忌憚地生長，還長出了幾個分支，就是不開花。再等，再盼，仍執拗著未開花。再過時日，只見三朵黃色的花兒，在烈日下搖曳。欣喜莫名的我，拿著手機從不同角度拍攝，期待這花兒能結出南瓜來。
立秋了。仍不見有南瓜垂吊，我的心，有點兒涼了。但藤蔓依然茁壯青綠，攀援未止。
秋分了。一個花朵之下長了小南瓜，約拇指大小，我再次興奮地等，日日觀察。不久卻枯萎了。這期間去了一趟昭君故里興山縣，晚上在農家院吃晚飯時，有一盤炒南瓜葉子，非常好吃。突然想起家里院子沒有長南瓜的南瓜藤。
從興山回家，南瓜藤依然故我地茁壯成長，還開了不少黃色的花。有鄰居告訴了，長瓜的季節過了，不會長瓜了。那就擇藤蔓來吃吧。隔日剪一條，夠炒一盤即可，簡單撕拉一下表面上的筋皮，然后清洗切成適量寬條狀。配上青辣椒，用豬油先炒辣椒放鹽，再倒南瓜尖葉一起爆炒。青綠香甜，軟糯可口，非常下飯。很奇怪，它的外表毛刺密布，時而扎手，炒熟后竟然如此溫潤綿柔。如此這般，吃了好多頓，頓頓光盤。
這棵自然生長的橫行霸道的南瓜藤，雖然沒有長出南瓜來，但仍然在這個秋日豐富了我的餐桌。每采摘一次，便感恩一回，真是植物生靈的恩賜啊。寒露之日，南瓜藤完成了它意外生長的使命，在季節的召喚里，隱隱退去。
（倪霞，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小說學會會員，通山縣作家協會主席。出版個人文集、散文集多部，曾獲第五屆徐霞客游記文學獎、首屆華夏作家網文學獎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