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桂花之鄉”咸寧，看慣了桂花的盛開，聞慣了桂花的馨香，也熟知這里的花農們打桂花的習俗。然而直到今年的花開時節，我才發現了“雨打桂花”的特別景致，它是那么富于詩意，耐人尋味。
咸寧是名副其實的“香城”。大街小巷，桂樹整齊站立；居民小區，處處桂樹掩映；山村的房前屋后也少不了桂樹點綴，山丘、原野更是桂樹成海。每逢桂花綻放時節，花農們便開始打桂花了。他們來到桂花林中，先在樹下鋪上巨大的圍布，接著便用雙手搖曳樹干和枝條，搖落一部分成熟的花朵，然后便開始用一根長長的竹竿不停地敲打桂樹的枝葉，敲打力度的輕重全憑自己的經驗來把握，盡量不要傷著桂花，保持了花朵的完整，才能賣出好價錢。
其實，除了人工催收，還有“雨打桂花”的勝景。桂花的開放與秋雨關系密切。幾場秋陽曬過，桂樹上小米樣的花蕾蓄足了勁兒，只待秋雨來澆開它。這時，瀟瀟秋雨總會如期而至。一場秋雨，樹上的花兒全都怒放開來。接著，便會演繹出“雨打桂花”的一幕。
“雨打桂花”不依人力，而是一種自然天成的機巧。秋雨率先打在葉子上，形成小水珠，這些小水珠順著葉脈滴在桂花小小的花瓣上。秋雨不似春雨那樣纏綿，更沒有夏雨那么猛烈，有時候，它就是稀稀落落地下幾滴，一整晚，你甚至可以數著打在樹葉上秋雨的點數入眠，但你可別小看這幾滴秋雨，此時的雨滴一般都較大，打在樹葉的時候，有時彈落在另一片葉子上，經過幾輪樹葉彈接，總會有彈在花朵上的，有時秋雨也有直接打在花朵上，桂花便輕盈地從葉子底下彈了出來，在空中翻幾個跟斗，然后飄飄灑灑地降落下來，靜靜地躺在了地面上，融進大地母親的懷抱。
如果起了秋風，那“雨打桂花”則更添幾分意味。北宋詩人郭熙詩云：“秋風雜秋雨，夜涼添幾許。颼颼不絕聲，落葉悠悠舞?！苯鹎锏娘L并不蕭瑟，秋雨也并非凄涼。當秋風裹挾著秋雨打向桂花樹的時候，滿樹的葉子都讓秋風吹翻了過來，露出的桂花便直接面對雨水。于是，在秋風秋雨的不停吹拂和敲打下，繽紛的花朵猶如下了一場桂花雨，頃刻之間在桂樹周圍的地面上鋪上了一層金色的輕紗，在秋風的助力下，樹與樹之間的輕紗連成一片，街道兩邊一夜之間便鋪上了兩條金黃色的地毯，從你的腳下延伸到遠處。走在這條金色地毯上，你仿佛享受著貴賓的待遇。
享受這種待遇最多的人，便是每天一早上學的中小學生了。他們穿著整潔的校服，步子矯健，輕快地走在這綠蔭掩映的金色大道上。他們似乎要盡量在這金色的氛圍里多逗留一會兒，多吮吸這桂花枝頭送來的陣陣芬芳。他們的眼前，是一條通往希望通向未來的金燦燦的大道。望著這些似曾相識的背影，我總覺得今年桂花比往年開得更久、更香。
“雨打桂花”，打出了一片金色的風景，打出了一季噴香的收獲，打出了一個詩意繽紛的璀璨世界。
（朱封金，咸寧市文聯副主席，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