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聞共享聯盟·溫州中心 許雅晶
“我們就用溫州話作暗語,敵人肯定破譯不了。”近日,黃軒、王雷領銜主演的電視劇《上甘嶺》上演了主角用溫州話傳遞情報的情節,讓溫州方言再“出圈”,不少人直呼黃軒的“溫州話”,外地人竟然能聽懂,而本地人卻聽懵了。
網友熱議:黃軒講“溫州話”我居然能聽懂
《上甘嶺》講述了中國人民志愿軍依托坑道工事和步炮協同等上甘嶺戰術智慧,進行了一系列艱苦卓絕的戰斗,最終徹底粉碎了外國軍隊的攻勢,扭轉局勢的歷史故事。
在劇中,黃軒飾演的副連長段顯峰化身前線偵查員,只身前往觀察敵人據點,為炮擊確認位置。為了安全傳遞這一重要情報,來自樂清的段顯峰(代號鵬舉)選擇了使用溫州方言與劉浩存飾演永嘉人杜文錦(代號木蘭)進行“加密通話”,最終讓志愿軍們安全撤離。
“目標鴨(目標一),中心以東,鴨白密(一百米),目標鵝(目標二),中心以西,鴨白包十米(一百八十米)……”“木蘭收嘚”“任務完成,走歸(回家)”……
這段溫州方言的“加密通話”,在網絡上引發了熱烈討論,許多觀眾對溫州話的復雜表示贊嘆,認為其簡直是“惡魔之語”,即便在戰場上,敵人也難以破譯。
還有許多人討論起主角們的發音,認為黃軒的溫州話似乎不夠地道,更像是“帶腔調的普通話”。一些外地網友驚訝地表示,自己不看字幕也能聽懂。“都說溫州話是最難懂的方言,這次我竟然聽懂了!”“我在溫州待了八年都沒學會溫州話,看了這條視頻居然看‘會’了。”還有人認為黃軒說的,更像是廣東話。
土生土長的樂清市民王哲華也聽“懵”了,“有點像,又不太一樣。”王哲華說:“我們樂清話‘目標’叫‘目bie’,中心叫‘中san’,跟黃軒說的不一樣,最后一句‘走歸’倒是有點味道了。”
專家評價:溫州方言“速成”難度大
溫州民俗與文史專家金文平在看過片段后,也覺得發音“不夠正宗”。“無論是永嘉話還是樂清話,說得都不算地道,很多發音不準。”金文平介紹,溫州話歸于漢語方言吳語區甌江片,整體語言體系形成大概在1500年前,和唐宋音一樣有八個調(即四聲八調),不像普通話只有四個聲調,外地人想要“速成”有些難度。他舉例:“永嘉話中的‘收到’稱作‘修die’,聲調跟普通話就大不相同。”
除了語言本身的“學習門檻”,他認為,電視劇中讓永嘉人與樂清人用溫州話傳遞情報的情節也值得商榷。金文平表示,溫州是一個方言種類繁多的地區,其方言之間的差異之大,堪稱全國之最。他說:“永嘉話與樂清話之間也存在一定的差異,如果用于傳遞重要信息,可能會產生誤解或誤差。”
金文平表示,溫州話確有在軍事領域運用的先例,但主要用于指揮部下達復雜的戰略部署,而一些簡單的對話,一般不會用溫州話“加密”。他解釋,這是因為簡單話語如果仔細辨認,加上推理,有可能聽出來原意。“就像電視劇中的黃軒傳遞的方位、數字等信息,即使使用地道的溫州話發音,也容易被他人理解,因為這些詞匯與普通話的差異并不顯著。”
老兵回憶:溫州話曾用于發布軍事指令
溫州話在軍事情報傳遞中的應用,早有實例可循。
相關資料記載,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溫州話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保密作用。當時越軍有很多特工,我軍用過普通話、廣東話,都被敵軍破譯了。
在1985年1月15日的中越邊界遭遇戰前的部署會上,首長要求連隊用溫州話通訊,之后,所有排長級干部身邊的通訊員全部換成了溫州人,最終,驚心動魄的“115”戰役取得大捷。戰后的總結會上,首長還表揚了溫州話方言作戰的保密性很強。
曾親身參與這場戰爭的陸軍一師三團某機槍連班長胡建光回憶,當時,上百位溫州人奔赴前線,“一、三團特務連班長金溫平就是溫州人,副班長滕益平也來自溫州,他們多數身居要職,平時都用溫州話發號施令,確保了信息的保密性。”
他至今記得,在1985年2月11日攻戰老山140高地中,協同作戰時步講機聯系用溫州話。“上級通訊員用溫州話向我們發號施令,從戰前的布置,戰時的指令,到我們匯報作戰動態、傷亡情況,用的全是溫州話。”遺憾的是,在這場戰斗中,有兩位永嘉籍戰友不幸犧牲。
另一個老兵虞尚義也印證了這個事實。他曾是陸軍一師三團的班長,提到當時他們在攻打968高地時,上級的通信全是溫州人發出的指令,“這對外地人來說簡直難以理解,但對我們本地人來說,卻常常傳遞出一種親切的安全感。”
AI懵圈:翻譯溫州話有點“吃力”
溫州話的晦澀難懂,不僅難住了老外,也難住了現代科技。
10月23日,記者查詢發現,許多AI軟件都推出了溫州話翻譯的功能,多數可以實現“吃天光”“走歸”等少量簡單詞語的翻譯,但對于語句翻譯,仍顯得力不從心。
記者利用字節跳動公司旗下的豆包APP中的“溫州方言”功能,嘗試進行溫州話與普通話的互譯。當輸入“今天天氣真好”并詢問其溫州方言表述時,該軟件以普通話回復為“該日天色真好”。
而相比之下,騰訊推出的“通義”軟件,用了溫州話音譯的表達方式,它回復,“今天天氣真好”用溫州話可以表達為:“踢嗇臟和”。同時提醒,其發音和書寫方式在不同的地區和個人之間可能會有所差異。
記者又打開了科大訊飛公司旗下的“訊飛星火”軟件中的“溫州話翻譯官”小程序,輸入同樣的問題。該小程序給出了“今密天光生好”的翻譯,并詳細解釋了每個詞匯的含義:“今密”即“今天”“天光”意為“天氣”“生好”則表示“真好”或“很好”。
相比之下,百度旗下的文心一言軟件在溫州話翻譯方面還處于空白。它回復稱,目前掌握四川話、東北話、廣東話、臺灣話和普通話。但對于溫州話等更為復雜的方言,仍在持續學習和優化中。
金文平為幾位AI“考生”的表現“打分”,在他看來,翻譯成“該日天色真好”在字義上更為接近。他表示,溫州話的發音獨特、語調復雜,且存在大量的方言詞匯和俚語。這些特點使得AI技術在處理溫州話時難以準確捕捉其語音特征和語義信息。在當前的科技水平下,翻譯溫州話仍然需要依靠人工干預和專業知識。